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提问于:2025-12-10 01:31:30
李铁林
前些日子路过珠海,远远看见对岸澳门那个莲花造型的建筑在夕阳下泛着金光。朋友指着说那就是新葡京,我眯起眼睛看了会儿,忽然想起第一次去澳门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。那时候新葡京刚建成不久,我和老伴跟着旅行团去,站在那个大厅里,真的会被那种金碧辉煌震撼到。
不过说实在的,现在我更怀念的反而是澳门那些老街巷。就像咱们这边,新建的高楼大厦哪儿都差不多,但那些弯弯曲曲的小巷子、老字号茶餐厅、街角的神龛,才是真正属于澳门的东西。我记得有次在福隆新街闲逛,看见一家开了几十年的云吞面店,老板正手工擀着面皮,动作不快,但特别稳当。那碗面的味道,到现在还记得。
说到吃,澳门的美食真是没得说。不光有葡国菜,还有那种融合了中葡特色的“土生菜”。我有个表舅在澳门住了一辈子,他说最好吃的往往不在大酒店里,而在那些不起眼的小店里。“像阿婆做的木糠布丁,几十年都是一个味道,那才是澳门的味道。”他说话时眼睛里有种特别的光,那是只有对自己家乡深深热爱的人才有的神情。
其实澳门挺有意思的,那么小的地方,能容纳这么多不同的文化。你可以在妈阁庙上香,转身就去玫瑰堂听唱诗;早上吃广式早茶,中午尝葡式海鲜饭。新葡京这样的现代建筑,和大三巴那些几百年的古迹并存在一起,居然也不觉得突兀。这可能就是澳门的智慧吧,知道怎么把新和旧、中和西融合在一起。
我认识一个在澳门做导游的姑娘,她说带团这么多年,最打动她的瞬间往往不在那些知名景点。“有一次,一个老太太在大三巴前站了很久,后来她说,她父亲小时候就在这附近长大。”那个导游姑娘说,“那一刻我突然觉得,这些石头建筑之所以珍贵,是因为它们承载了很多人的记忆和故事。”
说到记忆,我想起澳门那些老电影院。现在可能很多都关了,但我记得十年前去的时候,还有几家在放老电影。观众不多,大多是老人家,安安静静地看,散场后慢慢走出来,在夜色里各自回家。那种感觉,和在新葡京里看华丽演出是完全不同的。不是说哪种更好,只是说澳门给了人们不同的选择。
现在很多人去澳门,可能就是冲着那些豪华酒店、娱乐场所。但如果你愿意多待两天,慢慢走走,会发现另一个澳门。比如路环岛,那里还有渔村的模样,彩色的小房子,安静的海边。我上次去,坐在安德鲁饼店总店外面的长椅上,吃着刚出炉的蛋挞,看海鸟在天上飞,觉得时间都慢下来了。
旅行这事儿,有时候挺有意思的。你去一个地方,可能因为某个著名的建筑,但最后留在记忆里的,往往是些意想不到的小事。就像我去新葡京,记得最清楚的倒不是那个华丽的大堂,而是在酒店外面,看到一个老爷爷推着小车卖鸡蛋仔,香味飘得老远。他脸上皱纹很深,但笑得很温暖。
我老伴特别喜欢收集各地的明信片。在澳门,她找到一张手绘的新葡京,不是照片那种,而是水彩画,画得有点梦幻,像是童话里的城堡。卖画的年轻人说,这是他爷爷画的,“他画了一辈子澳门”。那张明信片现在还在我们家书房的软木板上,每次看到,都会想起那个下午,想起那个年轻人说起爷爷时的骄傲神情。
其实想想,澳门这几十年变化真大。我表舅说他小时候,澳门还没这么多高楼,街上跑的都是自行车。现在呢,成了国际旅游城市。但他说,澳门人骨子里的东西没变,“还是那么务实,那么懂得生活”。周末的时候,很多本地人会去离岛钓鱼、爬山,或者就是一家人找个茶楼,慢慢“饮茶”。
说到“饮茶”,澳门那种老式茶楼现在不多了,但还是有几家保留着推点心车的传统。我去过一家,叫“龙华茶楼”,开了六十多年了。墙上挂着老照片,桌椅都有包浆了。坐在那里,一壶茶,两笼点心,可以消磨一整个上午。隔壁桌的老茶客看报纸、聊新闻,那种氛围,让你觉得时间在这里是另一种流速。
有时候我觉得,像新葡京这样的现代建筑,和龙华茶楼这样的老店,共同构成了今天的澳门。一个面向未来,一个连接过去;一个闪耀夺目,一个低调温暖。可能正是这种多元和包容,让澳门有了独特的魅力。
旅行结束回程的船上,我看着澳门渐渐远去。那个莲花造型的建筑在夜色中特别显眼,但我的脑子里回放的,却是那些零碎的画面:老街上的石板路、茶餐厅里热气腾腾的菠萝包、卖咖喱鱼蛋的小摊、海边钓鱼的老人……这些画面拼在一起,才是我心中完整的澳门。
回家后,有朋友问我澳门怎么样。我说:“挺特别的,值得慢慢走、慢慢看。”但我没说的是,更值得慢慢感受的,是那种在各种文化之间自如切换的从容,是那种在快速发展中依然保留的生活气息,是那种让每个游客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包容。
夜深了,我翻开在澳门买的书,是一本关于澳门老店的故事集。那些开了几十甚至上百年的店铺,有的还在,有的已经消失。但他们的故事,成了澳门记忆的一部分。就像新葡京,现在成了澳门的新地标,将来也会成为澳门故事里的一章。
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故事,澳门的故事尤其丰富。从一个小渔村到国际贸易港,从葡萄牙殖民地到中国的特别行政区,这里见证了太多历史变迁。而新葡京这样的建筑,或许就是这个故事最新的一页。
但我想,无论澳门怎么发展,那些最本质的东西——那种中西合璧的独特文化,那种慢节奏的生活态度,那种对传统的尊重——应该会一直保留下去。因为那才是澳门真正的灵魂,是任何高楼大厦都无法替代的。
明天又是平凡的一天,但想到世界上还有像澳门这样特别的地方,就觉得生活多了几分色彩。旅行就是这样,它不能改变日常生活,但能在你心里留下一些光,让你在回到日常时,看待世界的眼光有那么一点点不同。
这大概就是旅行的意义吧——不是逃离生活,而是为了更好地理解生活,更丰富地体验生活。而澳门,用它的多元和包容,给了每个来访者这样的机会。